1990年,我站在薩摩亞的維利瑪(Vailima)史蒂文森故居門外,巨大的白色木屋有一扇窗敞開了,彷彿傳出這位蘇格蘭作家的咳嗽聲。他的肺不好,成為作家四處旅行尋找宜居之地的動因。 史蒂文森為什麼選擇薩摩亞我不得而知,但我一直記得他初履斯土發自心底里的感嘆: 「一旦來到島上,便很難離去。在哪裡上岸就在那里生活,直到白髮蒼蒼;不然就是沉吟在棕櫚樹的濃蔭和海風的涼爽裡,直到死亡來源。也許他們曾經夢想有朝一日回歸故土,但從未付諸行動,此後也就不再理會,不再提及了。世上沒有一處地方能夠如此強烈的吸引人。」 誠如斯言,南太平洋的確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。不僅僅是因為地理位置離開所謂的文明世界很遠,而是他很幸運的持續著一種獨特的文化以及生活方式。至少是保留了「人間最後天堂」殘存的一絲寧謐、恬靜与平和。 我人生的軌跡早在1980年就到達中太平洋的諾魯島,然後就一直南下,直至南太平洋的斐濟島。 廣東華僑向稱「飛枝島」,我理解為「飛來枝棲」之意。想不到這一「棲」就是25年。 其間我也到過東加王國、所羅門、巴布紐畿內亞、瓦努阿圖、西薩摩亞与美屬薩摩亞。 在澳洲南溟基金的支持下,「南太逐夢」一書最近的出版,跟我這25年島國生涯有關。 其實這些文字都是一些回憶的碎片,並非完整的移民生活的自述。 斐濟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,他有的不僅僅是椰林海灘与陽光,海鮮与熱帶的水果。 這裡的島民跟南太平洋諸島的島民有所不同,斐濟的美拉尼西亞人接受過玻里尼西亞人的東加武士多年統治,如今島上的人都是這兩個種族的混血后裔。再加上近50萬的印度移民,斐濟就成為美拉尼西亞文化、玻里尼西亞文化与亞洲文化混合集成之地。 斐濟島民大多數一無所有,但水肥土沃,物產豐富。伸手摘果,入水得魚,掘地有木薯芋頭,無生活壓力。故大多樂天知命、友好善良。倦則臥,饑則食,喜則歌,樂則舞。同一氏族村民之間,互通有無,以多濟寡。 他們表面上「一無所有」,實則「坐擁所有」。 雖然在25年中我付出了無數汗水,經歷不少驚險遭遇,也失去了許多。但我依然覺得島國雖非天上,卻究異人間。 假如說我住在那里25年有一點點畢生難忘的寶貴收獲的話。 那就是斐濟島民對自然、生死与物質的態度,深深影響以及徹底改變了我。 「南太逐夢」的成書,除了多年在地生活見聞的積累,還包括個人重獲失去已久的自由,導致多年被扼殺人性本真的喚醒等等------這一種思想蛻變与精神洗禮的產物。 它影響了我的人生,對歷史、物質、名利慾望以及世界的看法,包括後來的寫作,甚至繪畫的風格。 地球上有水有陽光的地方就有華人,斐濟島上一樣也有許多華人。 第一個華人梅屏耀在1855年獨自乘桴渡海,從澳洲抵達斐濟。其後一百多年間許多先僑先後來到島上打拼,建樹良多。我曾寫下「斐濟華人簡史」記載先僑在他鄉的故事,也包括許多活生生的華裔人物以及個人在島上的經歷,只惜未能一一收入本書,徒留滄海遺珠之憾。 「南太逐夢」後半部的「城西舊事」乃本人兒時在廣州西關的回憶。 西關不僅極富白雲珠水之嶺南風情,且是人文薈萃之地。又歷經時局變遷,有了許多後來的不同風貌。足可折射出故國巨大變遷對人們生活和命運的影響。 也是因為受出版篇幅字數所制,43萬字的原稿壓縮到20萬字,許多文章逐一忍痛割愛。 不過,歷史的記憶盡管未夠完整,始終是寶貴的,毋論多寡,能留下便好。 當代科技网絡与社交媒體發達,衝擊了傳統紙書,對文學創作亦造成了影響。喜見澳紐華文文學仍然方興未艾的同時,也希望各位文友不要擱下手中這一管筆,要繼續寫下去。 大凡寫出來的文字,在天翻地覆的時代洪流中,就像各種元素含量比例不同的礦石,雖然最終將為時光的塵埃掩蔽深埋。但是,將來總有人會尋著這些礦石,發現那一個年代才有的特質,并且為箇中閃爍的人生哲理与文學藝術光芒所著迷…… 有些好東西,往昔与來世都彌足珍貴,始終會被欣賞、珍存与永遠銘記。 至於個人一生逐求的美夢,能否成真就是另一回事了。 (後記:澳洲南溟基金在悉尼舉行新書首發會。在下因事不克赴會。以上是我在上的書面發言,由澳紐華文文學名家何与懷教授代讀。紐西蘭作家艾斯擔任撰寫書評。 再次衷心感謝澳洲南溟出版基金的支持以及各位評委的辛勞工作,以及台灣秀威出版公司的悉心運作,能令拙作「南太逐夢」得以順利出版。 此書已在10月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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